年10月28号晴
母亲的烟瘾更大，我们在牡丹江租的是公寓楼，她在我家住了一天，每隔一会儿，她就去走廊里抽一会儿烟。
我陪她在牡丹江火车站等车，她贼溜溜地到处转…那是急着找地方抽烟！她在大厅里刚把烟拿出来，就有工作人员过来制止。我告诉她去厕所抽，结果又让人家给撵了出来！再后来她又想躲到楼道里去抽，不知道最终得没得逞？
母亲的烟抽得实在是太凶了！她不是一次抽一根，而是一次连着猛抽好几根！而且每天抽若干次！我家的厨房里有个大立柜，旁边有一个小板凳儿。我发现她像条件反射似的：只要一进厨房，就马上坐在那，而一坐在那，就必然开始抽烟！
你若劝她抽烟不好，她说：“我干活儿累了，还不能抽根烟啊？”你若再说，就该跟你急眼了！
姐姐总结了，说她高兴的时候抽烟，发愁的时候也抽烟；累的时候抽烟，闲的时侯也抽烟；早上抽烟晚上抽烟，饭前饭后都抽烟…总之，抽烟的人，总有一大堆的借口抽烟。如此一来，她一天最少得抽一盒！这就太过分了！这不是作么？自己不爱惜自己，拿自己的身体作！而且她还带动得老爸抽了戒，戒了抽……反反复复很多次了！
今天早晨我特意下楼观察了一下，发现楼下到处都扔着一堆堆的烟头儿：墙根边有一堆，水沟里有三四堆，每一堆就有一二十根。楼的侧边还有一个大堆……光这个大堆至少就有好几十根！好嘛！仔细看这些烟蒂：红河，中华……这都是我家有的烟嘛！十之八九，这些都是我老爸老妈扔的！
我找来工具开始清理烟头，把外面的烟头仔仔细细地清理完，我又进楼道里清理……楼道里的烟蒂也多数是我妈扔的。有时候她嫌我们唠叨，就躲在楼道里抽烟。
在楼道里，我迎面遇到了正要下楼的老爸。我说：“这么早你干啥去啊，老爸？”
老爸说：“仓房门没锁……”
我刚才去仓房拿工具了，的确是没锁。这老头儿还挺看家的呢！
我说：“一会儿我去锁！刚七点多，外面冷，你上楼吧！”
可是老爸坚决不上楼，而是非要下楼！
啊哈？事出反常必有妖！我直接怼他：“你是要下楼抽烟吧？”
这次把我老爸气得直拍楼梯扶手！
我暗想：这次我错怪他了？
扫完楼道，我直接出去倒垃圾了……满满一大包烟蒂！等回到楼上的家里，我发现……老爸不在家？问老妈，她说我爸出去了。
啊？他出去了，我怎么没看到？我可是一直在外面打扫烟头啊！我寻思：我不让他下楼，他是不是躲到楼上抽烟去了？我赶快“蹬蹬蹬”地上楼去找，没有！
我又返回三楼的家里，没有！
我再下楼去找……左看右看……终于发现他躲在仓房侧面的水泥板小路上……在抽烟！（他应该是在我去倒垃圾的时候出来的）
我走近他身边，看他在抽第三根烟！（他的脚边已经有两根烟蒂了）
我说：“怪不得你天天吃化痰的药不管用，原来你还在抽烟！你这样以后还用吃药么？你抽一根烟……你吃的那些药就都白费了！”
我心想：他的烟不是被我藏起来了吗？他哪来的烟呢？我问他抽的什么烟？他拿出来了一盒烟，里面只少了两根，这是红盒的韩版中华烟，是侄女在韩国的免税店里买了两条，专门拿来孝敬两位老人家的。
侄女说：“他们反正是抽烟，离不开烟，与其抽劣质烟，还不如抽好烟……至少危害能少一点！”
这种韩版的红盒中华烟，上面标的都是韩文，我看不懂文字，但是上面的警示图我看懂了：一副图画的是两个女子在哭；另外一副图画的是一张遗像……一个男人抽烟的遗像！这分明是把抽烟和死亡直接联系起来了嘛！我曾经把这幅警示图讲给老爸老妈听，但是收效甚微！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！他们的逻辑是：我们都这么大岁数了，快死了，能享受就享受，想干嘛就干嘛，不要管！
我本想把那盒烟带回楼上去……防止老爸再抽。但是他不给！他说要去走走……我想，他都出来了，走走锻炼一下身体也好。看他颤颤巍巍地朝路口走去，我回楼上了。
过了一堂课左右，老爸还没回来，我出去找他。
我们这里的楼门是朝北开的，楼下被楼体挡着，下午四点钟之前是照不到阳光的。所以爱晒太阳的老人家们，都集中在路口的大马路边……那里太阳能照到，还有沙发可坐。
刚早上七八点钟，太阳光刚好照在马路西面，晒太阳的几个人也都聚集在那里……老爸也在。
过了马路，我看见他坐在那里……手里竟然又夹着一根刚点燃的烟！我感觉自己心里的火“腾腾腾”地串了上来。
我们给他买药，督促他吃药，天天给他烧热水烫脚，好吃好喝地照顾他……我们做的所有的这一切，只为了帮他延缓卧床的时间……或许只能帮他延长几个月的生命……可是他自己一点都不爱惜！他这样抽烟，等于是缩短了自己的生命，加快走向死亡。我们极力地想拉住他，而他自己却偏偏要往泥潭里出溜……我要气炸了！
我过去，一把抢过老爸手里正在燃的香烟……烟头烫了我的手，他还企图抢回去。烟到底被我抢了过来，被我狠狠地踩在脚下碾碎了！
我顾不得旁边还有晒太阳的人，大声训斥他：“你不想活了？天天抽这么多烟？！”
老爸是个爱面子的人，他一个劲儿地用手指旁边的人……意思是怕人家笑话，我才不管呢。我听到旁边的两个老太太议论：“是他姑娘……”
随后我硬拉着老爸回家，我怕他再继续抽烟。当然，一路上我也没少训他，我还跟他说我要回牡丹江去，不伺候他啦！哥哥姐姐出钱，我出力，抛家舍业地来伺候他……可是我觉得我们的付出都没有价值。他自己都不爱惜自己，我们做再多努力又能挽救什么？假如可以计算的话：我们的努力，也许能延长他半年的寿命，可他这样抽烟，等于自己又作进去了一年。
作？作！就是作！
回到家，我还是气难平，坏笑着训他：“我们小时候，为了一点小事儿，你就打我们，扇我们耳光……现在你不听话，痰多还抽烟……我们是不是也像你当年对待我们那样打你呀？”
老爸苦笑，过了一会儿，他小声儿说：“你对我太严了，比八辈儿……比晚辈儿还不如！你咋不管你妈（抽烟）呢？”
吆喝…这老头儿还知道攀比我妈呢？我说：“我妈？……我妈体检了，没有大毛病！而你有脑梗、冠心病、高血压……你知不知道你抽烟多了容易得癌症？医生说你血脂高，抽烟会加重病情！你吃了那么多药……可你抽一根烟，就全都白费啦！”
老爸说不抽了。但是我不信啊，我来了十多天，类似的话他已经说过很多次了！老爸又指指日历牌，让我过两天再走……他说三十号他就发工资了……他的意思是，等他发了工资，他就能给我钱了。
我汗！我这么训他，他不但不记仇，还想着给我钱？！
我特意逗他：“给我多少钱啊？”
“五千！”老爸答。
我噗嗤笑了，说：“你一共才发，你给我五千？”
老爸认真地说：“给你一半，！你姐说我涨工资啦。”
哦，五千是老爸说他自己的工资呀。能舍得给我一半，已经挺大方了！
我爸始终没忘这事儿，晚上又说了好几次让我晚两天走…等他发了工资再走。我逗他：“（把工资）都给我行不行？”
“都给你！”老爸朗声答。
我的老爸呀！
父亲的背影
